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红衣女人,是在搬进青藤公寓的第七天。
梅雨季的潮气在楼道里凝结成水珠,顺着墙皮剥落的裂缝蜿蜒而下。我抱着装满泡面的纸箱,在404室门前摸索钥匙。对门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半张脸,浑浊的眼睛首勾勾盯着我怀里的纸箱。
"姑娘,晚上十点后别去天台。"她枯枝般的手指扣着门框,指甲缝里积着黑垢,"那上头...不干净。"
我后背窜起一阵寒意,纸箱边角被汗水浸得发软。正要追问,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管理员张伯拎着铜制钥匙串踱上来,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一群乌鸦。老太太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屋里,防盗门"砰"地合上时带起一阵阴风。
"这栋楼的天台二十年前就封了。"张伯的钥匙串叮当作响,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点着天花板,"04年有个舞蹈系女生从那跳下去,脑浆溅了半面墙。后来每任租客都..."他突然噤声,深陷的眼窝里闪过诡谲的光。
午夜时分,我被头顶的脚步声惊醒。
"嗒、嗒、嗒——"
像是有人穿着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踱步,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心跳的间隙。月光透过发霉的窗帘渗进来,在墙上投下槐树张牙舞爪的影子。我摸出手机:凌晨2:17。楼上明明住着个穿人字拖的宅男,上周还听见他趿拉着拖鞋取外卖。
脚步声忽然停了。紧接着传来孩童的嬉笑,那笑声贴着地板缝隙钻进来,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激起回音。我死死攥住被角,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。衣柜门无风自动,缓缓敞开一道缝隙。
"妈妈,来玩捉迷藏呀~"
稚嫩的童声在耳畔炸响,腐臭味扑面而来。我尖叫着滚下床,后脑勺重重磕在床头柜上。再抬头时,衣柜里整整齐齐挂着三件血红的旗袍,领口别着的珍珠胸针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第二天我在楼下的便利店遇到501室的程序员。他盯着我青黑的眼圈,突然压低声音:"你也听见了?我搬来三个月,那脚步声每周三凌晨准时出现。"他神经质地咬着吸管,"上周我在天台门缝里看到这个..."
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:锈迹斑斑的铁门中央贴着黄符,朱砂画的咒文己经褪成暗褐色。更诡异的是符纸下方挂着一串铜铃,其中最大那枚铃铛上刻着"张"字。
当晚我攥着防狼喷雾摸上七楼。生锈的铁门虚掩着,夜风从门缝里挤出呜咽般的哨音。手机电筒照亮门楣的瞬间,我倒抽一口冷气——密密麻麻的符咒贴满整面铁门,暗红的咒文像干涸的血迹。最下方果然挂着那串铜铃,铃舌上缠着几根长发。
"你在找这个吗?"
身后传来女人的轻笑。冷汗瞬间浸透睡衣,我看见地上两道影子正在慢慢重叠。惨白的手越过我肩膀,指尖鲜红的丹蔻映着月光,轻轻拨动铜铃。
"叮——"
铜铃响起的刹那,铁门"吱呀"一声洞开。腥甜的铁锈味扑面而来,我看到满地香灰中插着三支未燃尽的红烛。红衣女人背对我站在天台边缘,及腰的长发在夜风中狂舞。
"来陪我跳支舞吧。"她缓缓转头,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"咔咔"声。月光照在那张脸上时,我听见自己喉咙里迸出非人的惨叫——她的五官像是被重物砸烂又随意拼凑,右眼眶里嵌着半片碎玻璃。
我连滚带爬冲下楼梯,身后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叩击声。401室的门突然打开,伸出的枯手将我拽进黑暗。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在打火机火光中明明灭灭:"看见了吧?那姑娘当年摔得面目全非,怨气太重入不了轮回。"
她颤抖的手指向天花板:"姓张的用邪术把她困在天台,每月十五都要用活人献祭..."打火机突然熄灭,黑暗中响起小孩咯咯的笑声,"姐姐,你的床底下有东西哦~"
回到404室,我发疯似的掀开床板。撬开第三块地砖时,铁盒里的东西让我瘫坐在地——褪色的学生证照片上,正是那个红衣女人。证件夹层里塞着张泛黄的B超单,患者姓名栏写着"苏婉晴",诊断结果:妊娠8周。
掀开第西块地砖时,我的指甲缝里渗出血丝。在苏婉晴的B超单下方,压着一张1999年6月17日的《滨城晚报》。头版新闻照片里,青藤公寓天台边缘站着个穿白裙的少女,配图标题触目惊心:"艺校女生深夜坠亡,疑似为情所困"。
报纸突然变得滚烫,泛黄的纸页浮现出血字:"救救我们"。那些字迹像蚯蚓般蠕动重组,最后凝成个倒计时——23:59:59。
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