拨片上用力一划……
“去舞美室。”李西猛地一打方向盘,“去找舞美师张华。”
剧团的舞美室里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和半成品,空气中弥漫着木屑、油彩和胶水混合的气味。
舞美师张华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,身上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工作服,看到警察,眼神有些闪躲。
“张师傅,我们想了解一下。”李西没有穿警服,他拿起一个制作精巧的戏剧模型,语气温和地像是在和一个老友聊天,“顾远导演,最近有没有让您做过什么……比较特别的道具?”
张华眼神闪烁,搓着手,半天没说话。“导演的想法……一向很多。”
“比如,危险的想法。”方然补充道,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针一样扎进了张华的防御圈里。
张华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
他手里的砂纸掉在地上,嘴唇哆嗦着,看着李西和方然,像是看到了鬼。
“我劝过他!我真的劝过他!”他终于崩溃了,声音带着哭腔,“他说那是为了新剧的‘高潮效果’,要一个绝对震撼的场面!”
李西知道,他们找对地方了。
“什么样的效果?”
“一个……一个圆形的金属吊顶装饰。”张华语无伦次地比划着,“他说要中空的,但分量要足。里面要装一个机关,演员可以在舞台上脚踩控制,让它在特定的时间,从十几米高的天花板上……垂首掉下来,误差不能超过一厘米!”
张华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。“我跟他说这太危险了!这根本不是道具,这是凶器!万一失误,台上的演员就没命了!可他根本不听,他说演员自己控制开关,怎么可能砸到自己呢!”
李西和方然对视一眼,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。
白阅凌的尸检报告在他们脑中回响——死者颅骨被一个中空的圆形重物击打而死。
那个球形装饰物从天上落下来,撞击,滚动到升降机坑道里,而被击中的死者也顺势倒进了坑道中。
“他还要求什么了?”李西追问。
“他……他还让我把那几天晚上舞台主控台的灯光和机械权限,都暂时交给他一个人。”张华的声音越来越低,“他说他要亲自调试,一个人,在深夜的剧院里,反复排练这个‘高潮效果’……”
话音落下,整个舞美室陷入死寂。
顾远那张偏执而疯狂的脸,仿佛就浮现在这片充满了光怪陆离道具的空间里。
他亲自设计了凶器,亲自调试了机关,亲自排练了杀人的每一个步骤。
他为自己的妻子,准备了一场最完美的死亡表演。
李西和方然走出舞美室,重新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中央。
头顶上复杂的钢架和吊杆纵横交错,像一张冰冷的蛛网。
“他为他老婆,精心打造了一座断头台。”方然抬头望着黑暗的穹顶,轻声说。
李西的目光,却落在了舞台正中央,那个顾远尸体被发现的升降台坑口的位置。
他的声音比这深秋的夜色还要冷。
“是啊,可最后,她却有办法,让顾远自己,心甘情愿地把头伸了进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