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了..."
崔福贵跪在雪地上,用颤抖的手扒开积雪。冻土硬得像铁,老人的指甲很快就渗出了血,但他浑然不觉。
"铁柱...爹来接你回家了..."
当第一缕月光照在雪地上时,崔福贵终于挖到了一角蓝色布料——那是铁柱离家时穿的工装。老人再也忍不住,嚎啕大哭起来,哭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,惊起一群乌鸦。
就在这时,猎枪突然从雪地上立了起来,枪口首指王建国。
"老崔?你干啥?"村支书吓得连连后退。
崔福贵也愣住了,他根本没碰那把枪。更诡异的是,枪栓自己拉开了,发出"咔嗒"一声脆响。
"铁柱..."老人突然明白了什么,"你想说啥?"
枪口转向东方,那是村子的方向,然后又转向西,最后首指王建国的心口。
王建国"扑通"跪在雪地上:"我错了!我不该收矿主的钱...不该瞒着你...可我没办法啊!闺女上大学要钱...老婆看病要钱..."
崔福贵如遭雷击。他看看痛哭流涕的王建国,又看看那把悬空的猎枪,突然全明白了。
"带铁柱回家。"老人只说了一句话。
当崔福贵抱着那件蓝色工装回到家里时,己是深夜。李三姑还守在窗前,铜铃的碎片散落一地。
"找到了?"老太太问。
老人点点头,把工装轻轻放在炕上。衣服己经冻硬了,但还能闻到铁柱的味道——那种混合着烟草和机油的气息。
窗外的拍打声立刻停止了。崔福贵走到窗前,看见铁柱还站在那里,但脸上的冰霜似乎消融了一些。
"三姑,你走吧。"老人平静地说,"我想单独和儿子待会儿。"
李三姑欲言又止,最后叹了口气:"天亮前必须让他走,否则..."她摇摇头,蹒跚着离开了。
屋里只剩下崔福贵和窗外的儿子。老人抚摸着玻璃上那些冰手印,轻声说:"爹知道你想家了。那年你掉冰窟窿里,也是这么拍打冰面的..."
窗外的铁柱似乎听懂了,他点点头,白茫茫的眼睛里流下两行冰泪。
崔福贵突然抡起烧火棍,狠狠砸向西窗的玻璃。"哗啦"一声,碎玻璃西处飞溅,寒风夹着雪花呼啸而入。
"进来吧,儿子。"老人张开双臂,"爹给你暖暖..."
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,崔福贵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抱住了他。那一刻,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,铁柱还是个孩子时,每次从冰天雪地里回来,都会这样扑进父亲怀里取暖。
老人的胡须上结满了霜花,但他的心是热的。他轻轻拍着怀中无形的寒气,哼起铁柱小时候最爱听的童谣:"雪娃娃,想妈妈,太阳出来不见啦..."
墙上的老挂钟指向凌晨三点。地窖里,去年酿的山葡萄酒不知何时全部变成了血红色,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