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幸不辱命!”
宇文成都擦拭的动作,没有丝毫停顿。
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房玄龄,目光依旧专注地落在镗刃上那一道完美的弧线上。
似乎房玄龄带回来的,不是关乎河东归属的重大消息,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房玄龄身后,一个穿着河东郡官吏服饰的中年人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。
他一进帐,就被那股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喉咙。
那杆在烛火下闪着寒光的凤翅镏金镗,还有帅案后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,让他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。
他不敢抬头,只是从袖中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份烫金的拜帖,高高举过头顶,喉咙里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那拜帖,出自河东太守崔挺之手。
房玄龄侧过身,让宇文成都的视线可以毫无阻碍地落在那名信使身上。
他知道,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。
眼前这个抖如筛糠的信使,和他手中那份代表着屈服的拜帖,就是最好的战报。
李世民的骄傲,崔挺的骨气,五姓七望的尊严,在这一刻,都化作了这张薄薄的纸片,和这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身影。
终于,宇文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
他将鹿皮巾整齐地叠好,放在一边。
然后,他才缓缓抬起头。
他的目光,越过了那名战战兢兢的信使,也越过了那份拜帖,落在了房玄龄的脸上。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。
深邃,冷漠,不带一丝波澜。
被这双眼睛注视着,即便是智计百出的房玄龄,也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力。
宇文成都什么都没问。
他没有问过程,没有问李世民的反应,更没有问崔挺说了什么。
这些,他都不在乎。
他只看结果。
许久,他才将目光从房玄龄的脸上移开,落在那名几乎要瘫软在地的信使身上。
那眼神,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。
信使感受到那道目光,身体猛地一颤,手中的拜帖“啪”地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他自己也跟着双腿一软,彻底跪伏在地,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地面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宇文成都收回目光,声音低沉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下去休息吧。”
这简单的五个字,是对房玄龄说的,也是对地上那名信使说的。
是命令,也是终结。
“喏。”
房玄龄再次躬身一揖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转身便向帐外走去。
地上的信使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跟在房玄龄身后,狼狈地逃离了这座帅帐。
帐帘落下,隔绝了外面的夜色与寒风。
帅帐之内。
宇文成都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,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,几乎笼罩了整个帅帐。
他走到那份掉落在地的拜帖前,停下脚步。
他没有弯腰去捡。
只是低头看了一眼。
然后,他抬起脚,穿着军靴的脚,重重地踩了上去。
“咔嚓。”